雙刃

　　十年前農曆年假……

　　我懷著既沉重又興奮的心情，帶齊所有資料，走到哥哥家中——美其名替其看家，其實是藉此機會「清修」，在無人騷擾的環境下做畢業論文。結果，十天內便完成了所有資料分析，並建立了整個論文架構，是罕見的高效率。

　　這十天發生了甚麼事呢？

　　正常人得此機會，通常會摒除雜念，穩健而踏實地工作。其流程可能是工作、小休、再工作，循序漸進。

　　然而這方法對我並不適用。由於性格支離，若要百分百投入工作，必須顧及追求自由的活潑個性。因此，「工作、小休、再工作」這單向枯燥的工作流程是無法容忍的。

　　無計可施之下，只好實行自殘的「雙刃劍」戰略。

　　所謂「雙刃劍」，簡單來說，即是工作多少便玩樂多少，以保持兩種性格的平衡而不致崩潰。因此，這十天的具體情況只會是：連續認真工作約十小時，再連續認真玩樂約十小時。吃飯、梳洗、睡覺等俗務，只分得寥寥的四、五小時。

　　由於期待著玩樂，故能認真工作；由於預計會努力，故能全情玩耍。這是近乎變態的心態，但每天確能提煉出10小時認真工作，因此還是值得的。

　　十天之後，元氣大傷，久久未能恢復，是以精神欠佳者切勿模倣。

附註：當時主要的玩樂是打電玩，曰超級任天堂的「火焰之紋章」遊戲，非常好玩，至今難忘。

腦裂

　　人的本性如其然。涉世之後，深知本性未圓足，按需要裂出不同性格，曰強悍、曰溫柔、曰圓滑、曰堅持。本性受到削弱，釀成自我的大危機，偶一不慎，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。

　　這是人生必經階段，分別在於自覺不自覺。我的裂變始於中一。為適應新環境，收斂了一貫的好鬥衝動，滲入了一絲的含蓄冷靜。最後卻發展成兩個無法兼容的性格，游離於兩性的相處。

　　分裂人格是難以容忍的。中四環境突變，我便乘勢展開「回復自我」運動。然而，這只是依戀往昔的動作，這種時光倒流的方法是毫不現實的。因此，完全割捨後天培養的性格、純粹以本性應對一切的方法很快便失敗了。原因很簡單：正是先天性格有所不足，後天性格才會出現。因此，先天性格無法獨存。

　　隨著「回復自我」的行動失敗，否定先天性格的想法漸生。長久以來，我都覺得自己的先天性格是一無可取的垃圾，現時的優點長處全都是後天培養成的。即使到現在，這種想法也沒有太大的改變。

　　此外，無法割捨後天性格同時衍生了另一大問題：後天性格是本性嗎？或者說：我的本性是甚麼？理論上，後天性格是後加的，不能稱為本性。然而，它卻由先天性格促成，可算是先天性格之子，是潛藏於先天性格的種子，也是心目中的理想人格。因此，也不應完全摒除於本性之外。

　　這是克里地島迷宮，我繞了很久也無法找到出口。猶幸大學時期得到莊子點化：如其然！如其然！雙重性格便即雙重性格，依然可游於自得之場。

　　一瞬間，天清氣爽，開出萬里路。雖然兩種性格只能並存而無法融合，我竟能接受這事實，甚至以雙刃劍自戕，也能以第三身視之戲之。心胸由是不得不廣闊，也不得不寬容地接受萬物。

　　人的本性如其然。我的本質是腦裂，我的本性是分裂。

附註：好書推介——《第五個莎莉》

美夢

　　回到了大學四兄弟時代，在山頭愉快地遊走著。一時，我們一起作弄田邊，把所有炸彈暗中放到他身上。他終於發現了，我們便作鳥獸散。然而田邊只盯著化身作井澤的我，緊緊地追趕著。我從山頂逃到山腳的小村落，先把「閒人免進」的牌子拆走，再把「內有惡村姑」的牌子扔開，跳進小村落躲藏。田邊趕到，也是魯莽地不埋這片木片的警告而衝進小村落，結果卻被惡村姑逮住而毒打。我們忍不住跳出來笑他……

　　臨別在即，我們依然在玩耍，好像是打牌還是甚麼吧？總之始終沒有久別的意識，還是玩樂如昔。最後，我豪氣地扔下一句「好好保重」，便掉頭離開輝爺和于君、獨自上路了……
　　
　　醒來，清晨五時三十分，異常清醒。少說也有十年了，想努力想起甚麼，卻甚麼也想不起來。